瓜一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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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须】回转(一)

“我们还有更久、更久的千年万年,这个答案,我随时等着您讲给我听。”


01


自大战结束也有些日子,晴明渐渐习惯了自己每日在众多小妖怪欢闹之后有人立刻清理干净的庭院、庭院后门和围墙上越聚越多的毛茸茸,更是放下了从时空裂缝中带回的每日惴惴不安的心,能平常地和那位上古武神道上一句早安,但……

“怎么了晴明?”神乐端着空盘在他身边坐下,“你今天经常叹气呢。”

晴明合起纸扇敲敲额角:“神乐?从须佐之男大人那儿过来吗。”

大阴阳师对神乐每日到武神房间报道已经习以为常,自他清醒就发现神乐对须佐之男的关心与日俱增。年幼的小姑娘操心起来皱着眉头兢兢业业地记录着对方每日食量如何心情如何,更是把每日的信息汇编成册,闲下来就要翻着看看生怕出了什么问题,让源博雅颇吃味。

“怎么,”晴明注意到小姑娘神色并不轻松,心里也不由得一紧,“须佐之男大人出了什么事吗?”

神乐摇摇头:“须佐之男大人很好,还拿了些和果子,说是分给金鱼姬她们。但是……”

“但是荒大人来了,说明日要和须佐之男大人出去走走。”

“所以他就把你赶出来了?!那个面瘫脸就是这么对女孩子的?!”

源博雅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捏着手里的箭大声嚷嚷。

“不是啦,哥哥小声一点,会吵到须佐之男大人。”

“就是就是,博雅大人吵吵闹闹的,会妨碍到须佐之男大人休息。小白一会儿去小袖之手那儿拿些布条给你。”

“你这小白狗!”

“小白不是狗!是狐狸!”

“好了别闹了,”晴明随手摸了个小饼递给小白,“须佐之男大人昨晚做的小饼,小白昨晚出去还没吃到吧。”听着小狐狸“哇哇”地叫着接过小饼欢天喜地地吃上,才转过来看向神乐,“和荒大人同行想来不会有什么问题,神乐在担心什么?”

神乐想了想,小心开口:“最近金鱼姬、铃鹿御前大人、连永生之海和阎魔大人都派人来问须佐之男大人身体如何,能否来探望,不过……”

晴明了然:“不过荒大人全部拒绝了?”

神乐点点头:“荒大人说人多了太吵闹,日后必会相见,只是如今就不必了。”

预言神带着武神去的地方大多不是什么重要所在,邻近村落的小祭典、荒山向阳坡无人涉足的野生花径、爬满藤蔓青苔的废屋弃舍,有时隐去气息去旁观一对含情新人的婚礼,彩色的碎纸屑无知无觉地落在肩头,有时又高调显身看年幼的孩子们嬉戏,幼童却大多不大愿意靠近荒,对他身旁的武神反倒踱着小步子靠近,近些再近些,看武神并无不快就大着胆子抱上那双腿,抬起玩闹中不知在哪儿弄脏的小脸去看那双灿灿的金眸,胆子再大些的就拉起他的手要一起玩。这时武神难得会有些手足无措地被拉着回头看荒,然而代理神王已经找了合适的位置坐下,没等武神从他那雷打不动的样子中品出个几层意味,拉着手的孩子已经碰了碰他袖口:“阿一是抓人的鬼,大人要藏好喔。”游戏就开始了。

 

“桃花妖和日和坊昨天的检查结果都说须佐之男大人身体已经无碍,只是神力亏空还需要些时日滋补,想来出去走走透透气也好,这人间千年变了不少,想必他也乐意四处看看。”

心思细腻的女孩子似乎还在想些什么,但终究点了点头,又反过来问晴明:“晴明在考虑什么?”

晴明不自觉地看了眼自己的庭院。

代理神王三天两头地往下界跑已不是新鲜事,晴明庭院外存在感甚重的星海结界和须佐之男卧房外里三层外三层的禁制,外人看来只当预言神在平安京新设了办事处。想到各方快马加鞭送来的已占了庭院一角堆成小山的本应送去高天原的信件,大阴阳师只觉得头更痛了。竖起纸扇远远点了点:“御馔津大人怎么说?”

源博雅顺手递来一封信函:“那稻荷神说左右神王常来,这些不太紧急的信件就烦你留一留,神王来了就扣住他处理。”

话说的这么不客气,想来那好脾气的女神也是被逼到了极点。

大阴阳师叹了口气站起身。

“晴明?”

“我去在须佐之男大人隔壁再收拾一间房出来。”

“诶?”源博雅闻言跟着站起来,“给那个预言神住吗,我和你一起去。”

“不是,”他们脚步加快,神乐只听到风送来的回答,“给那些信住,荒大人用不着。”

想到这些日子缘结神她们的话题,神乐神情复杂。

晴明……果然猜到了些什么吧。

 

02

 被讨论的人对自己身处舆论中心的事无知无觉。

须佐之男正端坐小桌边,手里桌上是码地整整齐齐的平安京近年来的大事记录册。大阴阳师将自己这些年的所见所闻一一记录装订成册,本是打算留个备份,往后若是遇到相似的情况也能及时应对,只可惜平安京这些年虽各种奇遇天灾屡出不穷,却各有各的花样,晴明记录时都不免感叹,事后又对着已放满了两个书柜的册子叹气。本以为这些书册只能规整起来将来当个话本讲给小妖怪们听,如今却方便了须佐之男从这一笔一划中勉强补足对现世的认知。

 

“短短几年,八岐大蛇竟弄出这么多祸事。”年轻武神的眉心皱起,已隐隐有了怒气,细微的电光在他周身哔哔哩哩地闪,手指划过纸张上的字迹,在记述“巫女大蛇”的段落停住,“那些巫女的怨灵,最后可得到安息了吗?”

有人从身后掀开珠帘走来:“自然。怨灵早已消散,受困的灵魂也早已安息踏入冥界。您不必为此忧心。”

珠帘上串的是星海里挑出的星沙。御香族的神子赋上安神的淡香,月宫的公主注进愿力,让原本奇形怪状的星沙化成颗颗浑圆的小珠子,再由缘结神送的红线排排串起,被搅动就碰在一起,叮叮咚咚地响着。

荒端着茶走进,午后细柔的阳关穿过房外的花香草木香落在须佐之男身上,预言神有些恍神,身后泠泠碰在一起的珠子好像不是串在珠帘上,是闪在武神灿灿的金发上。

“荒,你来了,”武神侧了侧头,手里的书卷却没放下,“正好,晴明的记录虽详实,但终究不如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实在,这些事如今我已看过,心里有了大概,你可愿意再讲给我听吗?”

沉默寡言的预言神自然没有一个不字,眼见武神呷了口茶,眼神却在书册间打转,预言神有求必应但讲故事一事也确实让神为难,千年来早已习惯将所有经历挥如云烟,自己的苦楚尚且独自咽下,更何况斟酌词句去描述他人的故事。

所幸武神唇角一勾就解决了这个问题:“不如这样,我来问荒,荒若记得便讲一讲,不记得便罢,左右已是故事,我也不是为了事事弄个明白。”

“好。”

“这里,”武神将桌上的书递过来,“八岐大蛇找来为他拔出天羽羽斩的破坏神阿修罗我已在另一册中见过他的故事,只是他若只是与邪神勾结便罢了,又为何执念于将自己的神格毁去呢?”

预言神闻言微微挑了眉。须佐之男推来的书上正是六道之门开启前拔出天羽羽斩的记载,另一边摊开的书上记的却是晴明一行自踏入天域之后的所见所闻,而非阿修罗擅改的众人记忆中的发展。

“您既已看过破坏神的过往,大概也能推测一二。”

金眸向下落在天域册上,须佐之男想到自己刚刚读过的内容:“我看到破坏神与那位天人王相互扶持感情甚笃,但也能明白天人王所念所想,若以一人殉道就换得破坏神降临,族人能安乐地生活而不必经历困苦,想必也……”

“须佐之男,”身侧笼下阴影,须佐之男面前的书页被预言神的手掌压住,“我们在谈破坏神,而不是一意孤行的天人王。”

带着星海冷意的手指点点书上的墨字:“其实这里晴明漏了些事情没写,改日我把剩下的故事讲给你听。”

须佐之男的目光从悬在书页上的指尖移到荒的脸上,那张古井无波的面孔的主人正站在他身旁,微微躬身,只要抬起手臂就能紧紧拥抱。

“荒要回高天原了吗?”武神转头看看窗外的日光,似乎在判断时辰,随即点点头“你这次来有三日了,高天原想必存了不少事务,也该回去……”

预言神在他面前虚虚握了握手掌,好像抓住了什么:“是晴明来了。”

阴阳师带着好友忙忙碌碌,武神看着便放下书想要帮忙,却被按在自己肩上的预言神的手止住动作。

“他们应付得来,庭院里有的是式神,更多的是白吃白住的,怎么偏偏您闲不得。”

“但是……”

“您若真的要做点什么,”荒自他身后弯下腰,同微微仰着头的须佐之男对视,“那便做些食物,明日我们要去的地方虽不偏僻,却没什么人烟。”

两句话就被代理神王安排地明明白白,须佐之男本还想说些什么,顿了顿还是只应了声好。

 

屋外忙碌的晴明自然不知道自己又被预言神记了一笔,所幸房间内之前就打扫过,不过需要将多余的家具或挪位或搬走,他与源博雅两个人也刚刚好。

“晴明,”源博雅怀里抱着一篮颜色各异的信件,向须佐之男的小屋远远望了一眼,压低声音问,“你真的不打算把那间房留作那个预言神的卧房吗?代理神王在庭院里连间卧房都分不到只能和处刑神挤一间,传出去怕别人要说你大阴阳师小气。”

晴明停下手里的动作,看着源博雅认真的神色唇角一勾:“想不到博雅如今也懂这人情世故了。”

“喂!”

“放心吧,这定是最好的安排,”阴阳师转回身继续归分着手中的信,“何况须佐之男大人的屋子里还有个客房。”

这有什么关系?源博雅想不明白其间的关系,还想追问却见阴阳师表情笃定,便也将疑虑丢在脑后,专心帮起忙来。

 

弦月被树枝勾住,在树梢上稳稳地挂着。

“您该休息了。”

手里的书被人用手掌盖住,恰恰好盖在他将读的位置。

“荒……看完这里就好,你把手移一下……等等!”

代理神王动作果断地抽出那册子,利落夹好书签放在一边:“毕竟您是每日命星子汇报戌时就寝,却能在亥时刚巧和刚到庭院的我碰见的武神大人。”

被翻旧账的武神立刻停手认输:“真的只那一次,却偏巧被你撞见。”

正是早春,铺好的被褥却没有一丝凉意,躺进去便觉得惬意。

“晚安,荒。”

烛火倏地熄灭,屋内窗边便只剩清浅的月光,而月光送来的声音也淡淡的。

“晚安。”

月挣离了树。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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